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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班的你

芳华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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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逝

女,80年代生于泉州,现居辽宁。18岁起在《泉州文学》、《文学报》、《黄河文学》等报刊发表文章20余篇。

  祝英台在我们班是个男人婆,也许是因为她怕我们看穿她的女儿身,所以行事总是大大咧咧,说话时用美声唱法,气出丹田,张圆的嘴巴故作粗声粗气,夸张得可以塞下一只新母鸡下的蛋。

  我们书院有三个班,两个普通班一个贵族班。两个普通班挤满了学生,只配一个老师,大部分时间,这些学子们只能上自习课。我们班和普通班隔得远,在一处桃红柳绿、招蜂引蝶堪称环境优美的院子里。班里配有三个老师,比起时常“断奶”的普通班来,可谓师资力量雄厚。院长亲自带班,每天领着我们摇头晃脑地念四书五经,这时,一颗颗脑袋就成了整齐划一的钟摆。
  
  马文才的老爸在朝廷为官,官职不大,已经很是牛X哄哄了。他送马文才来的那天,开着四匹马力的“官架子”牌老爷车,直开到贵族班,院长正在浇花,一看到“官架子”,人整个都趴下了,两个生员搀起了他,腿还在打战。马文才的座位在正中间第一排,并非他迷信老师的口水可以点石成金,使朽木茅塞顿开,不过,他还是听从班长的建议,放了盆花在课桌上接受老师口水的点拨,既省下浇水的功夫,又美化了环境。
  
  祝英台来的时候坐的是两匹马拉的马车,所以她被安排在第三排座位。显然她家里深谙书院排座次的潜规则,所以给她相了一个不高调也不低调的座位。
  
  原则上梁山伯那坐不起马车只能搭11路车(两条腿)来鞋底糊满泥巴的穷小子是没有资格坐在祝英台后边的位置上的,即使隔了一排课桌。他的望子成龙的寡母起早贪黑每天挑着菜十里八庄地叫卖,好不容易给他凑足一笔昂贵的学费。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送梁山伯来的那一天,她挑着两筐煮熟的红鸡蛋像挑着半个家当,到课室里挨桌发放,一人两个,还毕恭毕敬地给每个同学鞠躬。我们一面把玩着鸡蛋,一面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鞠躬。梁山伯涨红着脸,愣愣地看着他母亲做着这一切。有的同学会不耐烦地挥挥手,有的下巴搁在课桌上冷眼旁观。这样一组鞠躬下来,她的发髻松了,披头散发,脸上还带着拘谨的谄媚的笑,活像个疯婆子。
  
  看得出夫子竭力克制他的不满,如果不是讲台桌上堆着一袋鼓鼓的煮鸡蛋,他不会容忍一对土得掉渣的母子在课室里鞠躬到下课。这期间,他频频皱眉,看梁母一时半会鞠不完躬,于是着急地站起来,负手在讲台上来回踱步,不时地轻咳几声。
  
  梁山伯读书非常用功,第一次考试就展现了他后来居上的非凡实力,名字被张灯结彩五花大绑挂在墙上,院长表扬了他,同学们也对他刮目相看。这之后,马文才便经常看到祝英台挤在梁山伯那张狭窄的课桌上,指着课本问:梁同学,这个单词怎么念?或者问:梁同学,3-5这道题怎么做啊?
  
  马文才用一节课的时间把东晋纸币装订成一本书,封面写着个大大的“钱”字。下课的时候他大摇大摆地走到梁山伯旁边,从鼻孔哼了一声:读书好有个屁用啊!梁山伯说那你还坐在这里。马文才把书拍在他桌上:看清楚!少爷读的是钱!祝英台这时一声不响地站起来,拿起那本钱书,放到夫子烤的火盆烧了。
  
  虽然祝英台表面上大大咧咧,像个男人,但是当她挤在梁山伯的课桌问这问那的时候,声音温婉得像个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脸上更是容光焕发,晚霞也从窗外跳进来,在她脸上开了两朵阳春三月的小桃红。马文才那时忍不住在纸上写下“面若桃花”,过后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竟然对一个大男人产生“面若桃花”的错觉。有一次他再次写下“面若桃花”时,忍无可忍之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啪”的一声脆响,惊天动地,惹得全班同学向他行注目礼,打瞌睡的夫子惊醒了,一阵茫然后问他怎么了?他拿起苍蝇拍吹了吹,漫不经心地说刚打了一只蚊子。说完,他低头在纸上写下“面若猪肝”。自此事后,马文才发觉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看梁山伯越发不爽。
  
  窗外有一处地方,正在施工。为了迎接全国重点书院评审团的到来,书院正热火朝天地盖起“醉神仙”楼。普通班改自习课为社会实践课,学生们都扛木料去了。夫子拿着本子写着什么,不时吆喝着:这位同学,手脚麻利点,不然这门课就不及格了,不及格就要罚款了。
  
  罚款的新举措是马文才提议的,迟到要罚款、早退要罚款、旷课要罚款、作业没完成要罚款、不及格要罚款、谈恋爱要罚款、两个同学挤一张桌子要罚款……院长眉开眼笑地通过这项新举措,夸马文才真是有远见有手段。
  
  夫子讲课的时候祝英台正开着小差,神情恍惚,一定是在想像自己变成一只蜻蜓,展开透明的翅膀飞呀飞到院子里,沐浴着黄昏夕阳的余晖,呼吸着清新的自由的空气——不!她要变成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婀娜多姿地飞到梁山伯的课桌上,看他在干什么。不!她一点也不喜欢梁山伯!她幽怨地看了隔了一排课桌的梁山伯一眼,自从马文才的罚款新举措生效后,梁山伯明显疏远了她许多。有一次他被同学举报和祝英台挤一张桌子,两人都被罚了30块东晋币。这30块钱是梁山伯一周的生活费。从那天起,每次下课铃声一响,梁山伯准第一个逃出课室。有一次,她忍无可忍之下追出去,问他为什么要避开她。逼急了梁山伯终于说,求你别再粘着我了,我再也交不起罚款了。
  
  上课后马文才向夫子举报说,他看到梁山伯和祝英台在桃树下谈恋爱。夫子说学生应以学业为重,力争晋身仕途,光耀门楣,岂可因儿女私情自毁前程?一定要重罚,把它消灭在萌芽状态。梁山伯据理力争,说他们两个都是男生,怎么可能谈恋爱呢?马文才说,夫子只规定不能谈恋爱,没有规定男生跟男生不能谈恋爱,所以夫子的处罚是有依据的,合情合理。梁山伯不能说夫子是错的,只能跟夫子讨价还价,把罚金从70块东晋币讲到50块,即便这样,他一个月的住宿费眼看也泡汤了。
  
  那天晚上,梁山伯抱着棉被泪眼汪汪无比哀怨地站在宿舍楼前。那天晚上马文才站在窗口,看到祝英台的书童银心屁颠屁颠地跑去连比带划跟梁山伯说着什么。于是马文才冲着外边喊,干嘛?你们两个谈恋爱啊?话音未落,便看到梁山伯抱着棉被转身就跑,银心跟在后边追赶。马文才拍着手笑得花枝乱颤。正在这时,传来一阵“咚咚啪啪”的敲门声,仿佛有人擂起战鼓。马文才做梦也想不到来的会是祝英台,走进来的祝英台像门神一样凶神恶煞,每走一步都惊天动地。恍惚间,马文才第一次发觉气势汹汹的祝英台竟然十分伟岸。
  
  两个人并排坐在床上,祝英台说她来的目的是要请马文才吃苹果。马文才这时才看到她手里果然拿着一个鲜艳欲滴的苹果,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在烛光下发出森冷的寒光的小刀。祝英台麻利地削着苹果,刀子上下翻飞着,只一会功夫,就把皮削好了。祝英台切了一小块,用刀尖叉着送到马文才嘴边,笑吟吟地说:来呀!把嘴张开。她说话也不用美声唱法了。恍惚间,马文才看到阳春三月里的面若桃花,香气四溢。
  
  马文才痴痴盯着祝英台的时候,祝英台也正笑靥如花地打量着他的脖子,他咀嚼的时候喉结蠕动着。祝英台说,她对喉结的结构一向很好奇,要是有一天能把它解剖开来看看就好了。她一面说着一面拿刀在马文才脖子上比划着。马文才翻然醒悟,嘴里的苹果卡在喉咙。
  
  祝英台起身翩然离去。她走了好一阵子,房间里还有一股面若桃花的幽香。
  
  马文才失魂落魄地去关门,那时他听到一阵脚步声,以及银心和梁山伯的说话声,他听到开门声,他听到祝英台温婉地说话,他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他背靠着门,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醋酸味。终于,马文才同学嘴一扁,抽抽噎噎地哭起来:“我不想一个人吃苹果,我要两个人一起吃苹果……”
  
  马文才不是迟到就是旷课,才三个月的时间,他交的罚金已经超过他一年昂贵的学费。他整天无精打采,只有当同学举报他跟祝英台谈恋爱的时候,他才眉开眼笑起来,屁颠屁颠地跑到夫子那里交了两份罚金,连同祝英台那份,同时还不忘塞给举报他的同学一张。于是这类举报越来越多,多到祝英台忍无可忍。有一次,祝英台后边那桌同学正绘声绘影地描述他们在哪棵桃树下约会的情形时,祝英台在纸上写了“无耻”两个字,贴到那位同学的脸上。这类举报才逐渐少了下来。
  
  七月间,班里组织了一次郊游。在书院不远处的一片山林里,有一个美丽的湖泊。那天湖里停着五条小船。
  
  夫子把五人分成一组,举行划船比赛,规定谁要是偷懒落在最后一名就要交罚金。巧得很,梁山伯、祝英台、马文才竟然在一组里。梁山伯没料到他的船桨早被马文才换成铁制的,沉得划到湖中胳膊就酸得抬不起来。
  
  祝英台原本已经划出老远了,见梁山伯落在后面她只得停下来等他,眼看梁山伯落在最后一名,她索性把船划回来。可是她只要一动桨,船就跑得飞快,她只得绕着梁山伯打圈圈,一面替他着急。她要跟梁山伯换船桨,梁山伯不肯,她便把船桨扔到梁山伯船里,梁山伯又把她的船桨扔回来。就这样两三回,祝英台火了,索性把船桨扔到湖里。她对梁山伯说,干脆把你的船桨也扔了,我们用手摇还快一点。
  
  于是梁山伯也把船桨扔了。两人趴在船舷上向对方泼水,一面笑。
  
  猛然一声棒喝:好啊!你们两个又在谈恋爱!
  
  看是马文才,梁山伯吓得脸色发青,拼命地划动胳膊,比惊弓之鸟跑得还快,一下子把祝英台抛在脑后。
  
  最后一名是祝英台。夫子宣布了罚金后问祝英台,祝同学,你为什么老是围着梁山伯打圈圈?
  
  祝英台从容不迫语惊四座:因为地球是圆的。
  
  这一天,马文才跟梁山伯说他要过生日,请了几个同学,出去潇洒一下,叫他一起去。
  
  今天是祝英台的生日啊!梁山伯说。
  
  马文才拍拍他的肩膀说,哥们,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你知道,不给我面子后果可是难以想像的严重。
  
  可是你不是才过完生日吗?梁山伯天真地问。
  
  我想再过一次!马文才皮笑肉不笑地答。
  
  下课后,梁山伯本来还想跟祝英台说一声,马文才和几个同学拉着他就走。
  
  书院门口停着三匹马力的“官架子”少爷车。马文才拉着梁山伯跟他坐在一起,然后把车子开得飞快。
  
  马文才漫不经心地问,你跟祝英台睡一张床?
  
  梁山伯说,是啊。
  
  “官架子”发出一声咆哮,猛地冲了出去。忽然前面出现个人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马文才刹住车,茫然地问,刚才是不是刮到一棵树?
  
  后座的同学答,是……是啊,我、我们快走吧!
  
  不是,梁山伯这时小声说,好像是一个人。
  
  是人会怎么样呢?
  
  会死。梁山伯的声音更小了。
  
  他死还是我死?
  
  我们还是先看看吧。
  
  不用看了。马文才说,低头在脚下找了一会,摸了一块牌照来,上边写着“顶包牌”,他拿着牌照问后边的人,你们都看到什么了?
  
  看……看到梁山伯撞死人。一个同学说。
  
  对!梁山伯撞死人。其他人附和。
  
  我没有!梁山伯惊恐地说。
  
  大哥,不是那块牌!一个同学拿出一撂牌照来,翻出一块“嫁祸牌”,递给马文才,如释重负地说,幸亏马公子总是准备了很多牌照。
  
  梁山伯跟马公子借了车,说要给祝英台买礼物,结果撞死了人。一个同学说。
  
  胡说!梁山伯说,我根本不会驾驶。
  
  对!他没有驾照,罪加一等!
  
  我没有……梁山伯泫然欲泣。
  
  马文才说,其实我们什么也没看见是不是?没看见怎么能说梁山伯撞死人呢?是不是?他妈妈把他养这么大也不容易啊,又交了一笔昂贵的学费,贴上全部的家当才把他送到我们书院。进了我们书院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前途无量啊!马文才这时拍拍梁山伯的肩说,梁兄啊,我知道你最需要什么了,你最需要的是晋身仕途,光耀门楣,不是祝英台!你说你房子没房子,车子没车子,将来还要养孩子,就算祝英台不嫌弃,祝家的人会让女儿跟着你受苦吗?相信我,错不了!所以,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属于你自己的空间,能够让你静下心来心无旁骛地读书,将来考取功名。而我,我可以给你提供这样的一个地方,还可以帮你晋身仕途!每次我一想到你妈妈送你来,挑着煮鸡蛋挨桌发放,还给每一个同学鞠躬时我就觉得心酸。我们都是人,凭什么活得低人一等任人羞辱呢,你说是不是?听说你妈妈生病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她?——啊!你现在一定很需要钱吧?我这里有啦。
  
  祝英台没有等来梁山伯。
  
  马文才说梁山伯先回来了。马文才拎出几瓶酒,说要给祝英台过生日。祝英台关起门来不理他。马文才敲着门说,我给你写了一首歌,我要唱给你听!祝英台还是不理他。马文才搭拉着脑袋下楼来,一个人坐在祝英台窗下的草地上喝闷酒。喝了一瓶酒,马文才依然不甘心,叫书童去弄了一把梯子。有恐高症的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梯子,上半身扒在窗框上,一面弹起吉他一面痴心地唱起他为祝英台写的情歌来: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诵深深爱,文才永恋祝英台……
  
  那晚的月亮很圆,带着黄昏的色彩,如诗如梦悬挂在空中。有恐高症的马文才站在梯子顶端一面弹着吉他一面忘我地唱着情歌,凄美绝伦。
  
  歌声中,他和祝英台翩翩起舞,双双飞向月亮。
  
  就在他如痴如醉的时候,蓦地一声怒吼:难听死了!还用吉他?给我下去!祝英台抡起脚,用她的可爱型兔头拖鞋在马文才脸上盖了好大一个印章。一面弹着吉他一面忘我地唱着情歌的凄美绝伦的马文才从梯子上摔下来。幸好他的三个书童颇有先见之明,早就拉起一床棉被等在地上。见他掉下来,忙跑去接住他。从高处摔下来的马文才很沉,抓着棉被四个角的书童被他摔下来的体重扯得头碰到一处,顷刻间火星四溅。
  
  黑暗中马文才红着眼喷着酒气像猪一样歇斯底里地嚎着:“千古传诵深深爱,文才永恋祝英台!呜呜,爱得死去活来……”
  
  祝英台关在屋里喝酒,脸红得像个关公。那瓶酒原本是要留着等梁山伯一起喝的。
  
  马文才仍然哼哼唧唧:我不要一个人吃苹果,我要两个人一起吃苹果……
  
  他的书童们蜷缩在草地上,已经睡着了。两个失意的男女各自喝着爱情的苦酒。
  
  半夜,醉意朦胧的马文才沿着梯子爬进祝英台的房间。
  
  山伯……你是山伯?
  
  英台!你真的是英台!
  
  你怎么才回来?
  
  我不是做梦吗?
  
  他们在黑暗中摸索着彼此渴望已久的身心,最后吭哧吭哧地抱在一起吃苹果。
  
  后来的事,是马文才一辈子也不愿想起的。
  
  每当他想起那天清晨他看到的那可怕的一幕,每当他想起那把水果刀深深插进祝英台的心,每当他想起祝英台曾用那把刀给他削苹果吃,而现在那把刀就插在她的胸口,流出的血像朵鲜艳无比的花盛开在她白色的裙子上,令他永生难忘。他已经分不清躺在地上的人是他还是她。他抱着她,听她微弱地叫着:山伯……山伯……
  
  那把刀深深插进祝英台的心,就像插进他的心。
  
  二十年过去了。我早已远离我的家乡,一无所长的我,靠着说书讨生活。我不能面对自己当年在那场灾难中所扮演的角色。我开始说着梁祝的故事,说到动情处唱起我为祝英台写的歌,泪流满面。我在那个故事中扮演着一个卑劣的小人。我时常神情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当年不可一世的马文才还是说书人,只有在惊堂木一拍时我才能确切地记得我是一个说书匠,靠加工和贩卖当年的爱情苟活。我曾添油加醋,编了一段很煽情的扒坟化蝶的故事,赚足了眼泪的同时赚到我的生活费。如果说爱情还值点钱的话,那就是它已经成为我的饭碗,并且还将养活我的残生。
  
  虽然后来,我试图扭转人们对我的看法,尝试着把梁祝传说改成马祝传说,但人们都只记得梁祝,再也不肯接受一个马文才。
  
  他们说,在一段永流传的爱情故事里,只能镌刻两个人的名字。
  
  原文已发《黄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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